旧梦离港夜未眠

嫁到港城霍家七年，只因不会说一口流利的粤语，我被迫当了七年哑巴。

女儿的生日宴上，我叫了一声女儿的小名，回家被婆婆狂扇99个巴掌。

「娶个外地媳妇有咩用？粤语唔识讲，连个男仔都生唔出，净系识得丢霍家嘅脸！」

霍柏谦早已习惯这种场景。

他轻轻扶起我，心疼地拿着鸡蛋给我敷脸，试探性地问：

「老婆，我舍不得你再堕胎。」

「我的秘书正好怀的是男孩，让她先住进来，生完孩子就走，如何？」

我愣了愣神，下意识捂住小腹。

生完女儿后，我堕了九次胎，终于怀了一个男孩，本想着宴会后告诉他。

而他的女秘书我也见过，其貌不扬，只说的一口流利的好粤语。

女儿的生日宴，就是她主持的。

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们离婚吧。」

……

此言一出，霍柏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何咏琳，你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吧。」

我点点头，神色平静地望着他。

恋爱三年，婚姻七年。

我们彼此约定过就算再生气，也不许随便提分手和离婚。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

「你一点儿也不在乎是吗？」

霍柏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仿佛他才是被扇了99个巴掌的人。

我不明白他委屈在哪里。

从我为了嫁给霍柏谦，签下那份不平等的婚前协议时，这场婚姻注定要用我的鲜血来灌浇。

到今天为止，正好七年。

我答应过婆婆，七年内生不出儿子，自动离婚，净身出户。

跟我对峙片刻，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霍柏谦眼底闪过一丝喜悦。

「你——」

「等等再走，你今天还没跟我说够十句话。」

我掰着手指数了数。

他顿时有些怒不可遏，竭力掩饰仍显冷漠。

「我跟你吵架还要顾及你的规矩吗？你怎么变得跟我妈一样。」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大门摔得震天响。

我转身环视四周。

偌大的房子里，庸庸碌碌的仆人，惬意品茶的婆婆，弹奏钢琴的女儿。

我不被允许跟任何一个人说话。

只有霍柏谦晚上办公回来的那段时间，我牢牢把握住，像只新生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可他很累，工作一天很疲惫。

所以我们定下规矩，一天最少交流十句话。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个新来的仆人端着送给女儿的饮料撞到了我，连句道歉也不说。

因为霍家太太是个人尽皆知的哑巴，谁会跟哑巴说话？

我趁着她打扫碎片的时候，偷偷溜进女儿房间。

背后藏着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是她从小到大的画像。

第一次学会翻身，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学会叫妈妈。

婆婆不允许我靠近女儿，免得她学会我的外地话，沾染一身穷酸气。

我只能远远看着，用画笔记录下这一个个感人肺腑的场景。

「昭昭，这是妈咪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六岁生日快乐。」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只微笑着把礼物递给女儿。

霍昭慈猛地把脸扭开，伸手一挥，盒子“当啷”一声滚到了垃圾桶。

「我不要你的东西！」

她瞪着我，眼神里满是委屈和愤怒，跟她父亲一模一样。

「你明明会说话！你就是因为讨厌我才装了六年哑巴，我不要你做我妈咪，我要当卓言阿姨的女儿，她会教我说粤语，还带我去迪士尼。」

我僵在原地，心脏像被什么堵住，闷得我喘不过气。

钟卓言，我一直以为她只是霍柏谦的秘书，或者是他新儿子的妈。

没想到，她连女儿的心也一并俘获。

霍昭慈举起胳膊上的电话手表，屏幕显示着一张合照。

背景是迪士尼的旋转木马，霍柏谦，钟卓言两个人牵着女儿的手，对着相机笑靥如花。

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你和爹地离婚吧！我喜欢跟卓言阿姨一起玩，爹地也喜欢。」

「学校里的小朋友都笑我，妈妈是个哑巴，我说卓言阿姨是我妈咪，他们再也不敢笑我了，还羡慕我！」

女儿单纯又稚嫩的话语，如同一把刀在我心尖上凌迟。

我强忍着泪水退出她的房间，点开通讯录里七年不联系的号码。

「爸，帮我订一张三天后回江城的机票吧。」

「我想回家了。」